问案伊始，顾衍并未立刻提及沈府那场闹剧，而是先围绕着听雨轩现场，重新梳理细节。
仵作详细复述了柳茵茵的致命死状——七窍流黑血、口鼻咽喉灼伤、指甲缝中残留的刺鼻粉末；差役呈上关键证物：那块沾有可疑粉末和油渍的枣泥糕残渣、倾倒的琉璃酒杯残留酒液、以及那块刮取了特殊朱砂彩的木片。
顾衍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，条理清晰地将众人带回那个血腥的午后。
他命周婉儿再次陈述递送枣泥糕的经过。
周婉儿哭得几乎晕厥，反复哭诉自己只是随手递了桌上现成的点心，根本不知有毒。
等到问询沈明玥，顾衍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跪在堂下的沈明玥：
“沈明玥，你坚称三日前未至听雨轩。那么，”他微微停顿，那停顿带来的压力让沈明玥的身体猛地一颤，“你袖口内侧沾染的、与物证特征完全吻合的朱砂彩，从何而来？本官已经查明，也跟听雨轩的掌柜证实，此彩乃听雨轩东家特制，掺有金粉及独门矿物，仅用于案发前三日新描摹的诗台栏杆，且案发后该段栏杆已被封锁。除非到过案发现场附近，否则绝无可能沾染此物，你作何解释？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沈明玥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！我不知道！”沈明玥像被烫到一般尖叫起来，涕泪横流，拼命摇头，身体向后瑟缩，“是……是有人害我！是沈知微！一定是她！是她把那脏东西蹭到我身上的！大人明鉴啊！”
她语无伦次，目光疯狂地扫视四周，最后死死钉在我身上，怨毒如同实质。
“放肆！”顾衍厉声呵斥，惊堂木再次震响，瞬间压下了她的尖叫，“公堂之上，岂容你信口攀诬！本官再问你，案发当日申时三刻至四刻，你在何处？何人作证？”
“我……我在府里！在绣楼！我的丫鬟春桃可以作证！”沈明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，急切地喊道。
顾衍面无表情，眼神示意，一名差役迅速将早已候在堂外、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春桃带了上来。
“奴婢……奴婢春桃，叩见大人……”春桃抖如筛糠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。
“抬起头来！”顾衍声音不高，却带着压迫感，“本官问你，三日前申时三刻至四刻，你是否寸步不离侍奉在你家二小姐沈明玥身侧？”
春桃浑身止不住地颤抖，听到顾衍的问话，头埋得更低，声音细若蚊呐：“回……回大人……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
“说！”顾衍的声音陡然转厉。
春桃吓得一哆嗦，脱口而出：“奴婢……奴婢申时三刻被夫人叫去库房清点新到的蜀锦……离开绣楼约……约莫两刻钟……回……回去时小姐……小姐还在……”
沈明玥的脸色瞬间灰败如土，她猛地扭头，不敢置信地瞪着春桃，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和更深的恐惧，一旁的王氏也猛地抬头，看向春桃的眼神充满了惊怒和杀意！
时间差！一个致命的、无法弥补的时间差！